吳鳳珍
  午睡正酣,夢中依稀聽見“窸窣”之聲,頓醒,瞥見床那頭站著老伴與一個男性陌生人,我驚起,是老伴尋個人來修理卧室內的電視機的。那個師傅是中年人,正在拆去了電視外殼搗鼓著。
  此人那件汗背心上的汗足能擰出水來,好幾個小時後,這師傅才告辭。說是次日再來,好像還得買個零件什麼的。隔了兩天老伴接到他的電話說是這零件已買到了,我們都是外行,既然需要這零件那就得買,於是回答說:“行啊!”他又來了,折騰了小半天,這零件卻起不了作用,這臺電視機便被他宣告不治。
  這麼一來,如何來洽談這報酬呢?他是花了兩個半天時間,但沒修理好。買的新零件去裝在這死了的電視機上,它也就順便“殉葬”了!我與老伴正在考慮該想個可以不傷他自尊心的理由給他些辛苦錢。老伴先走進客堂,朝我悄悄地耳語道:“他開口40,說是買零件的錢,我給了……”
  聞言,我暗暗喝了聲彩:“好——”。好在哪兒?
  他沒有提及做了一工人工,既然做了無用功,若說是人工的話,他便欠了我們的情,損害了自己的自尊心。他現在提出零件錢,雖亦理虧,裝到了報廢的電視上,但畢竟是他墊付的錢,可以稍微沾上一絲兒的理。其實我與老伴都在為想給他錢而一時想不出為他找個不傷他自尊心的理由。要讓他這錢拿得心安理得。
  再說此人還算老實,並未開口把價格開得野豁豁地宰人。老伴愉快地付了錢——皆大歡喜地、他主動留通訊處道別。
  我與老伴相視一笑。在笑中兩人是心照不宣地,我還有更深一層的意思——男人最可愛的時候是他首先想到的是別人而不是自己的時候!我幸福地恰遇前後兩位丈夫都是這樣的人。
  而先夫還有很多令人難以理解的故事——
  他校中造的家屬宿舍沒車棚(自行車),校內與對面爿廠子里洽談,讓教師們每月出些寄存費把車寄在那兒的車棚里。我的一輛永久牌女跑車給他騎,他每天下課後就去寄了。自他退休後,一次有幾個月未去查看,一去發現被竊。按理可與廠里討個說法的,任誰也想不到我那老伴卻去補付三個月的寄存費,他回家一講,我可生氣了,他卻笑嘻嘻地解釋給我聽:“我發現失竊的是今天,那麼,可能昨天它還在。——你能證明它已沒了?這一來我豈非應該付他所欠的前段時間的寄存費?”“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你能證明這皮在嗎?”“好了,你首先得想想這位會計如何向廠里交賬呢?” 這時,我才無話可講的了。
  在“文革”期間,為防不測,我去檢查了他一大扎來信,抽出信箋每封信的第一句總是“傅老師,謝謝你,匯款收到。我的病……”“傅老師:謝謝你,你的匯款我家屬收到,……”我不知這些信該不該幫他保存。
  我對著再婚的老伴深情地久久地瞧著,瞧得他有些奇怪,問:“不認識?”
  “我忽地想起了有句詩——‘似曾相識燕歸來’。我真幸福,找到的丈夫都有一顆善良的心!”
  (原標題:善良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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